鸿雁不度。

以前写md同人是因为喜欢过,没删是因为毕竟真心喜欢过,现在不粉不黑。

【魔道祖师/曦瑶】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。

“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。”

思绪纷飞四散,揉碎又拼回。

——依然是你的模样。

云层浑厚遮天蔽日,混沌暗沉,雾霭深深。远处隐约可见山峦绵延,影影绰绰,看不真切。举目四望无一物,不知何去何从,唯心尖丹砂未曾消褪,黑暗之中更显清晰,历久弥新。

蓝涣依旧是那纤尘不染的素白衣袍,只是眉间隐约几分风霜雨雪,失了神采飞扬,寻不着流光溢彩的灼灼目光。抬手似想捉住什么,心中幻影化蝶而散,无处觅踪。只是破碎前,仍在心中留住了人唇边残存最后一抹笑意。

他在这里,干什么?

在……在找人。

人呢?

不知道,找不到。

——过尽千帆皆不是。

他开始询问路人。

“这位夫人,可曾见过一位少年,衣上有金星雪浪白牡丹,眉间朱砂,眸子灿若星辰,总含三分笑意……”

穿得朴素简单的女子转过身,他看清人的眉目,一怔。顿了顿,艰涩道。

“……与夫人眉目有八分相似。”

他是见过这人的。至少,见过以她为容的观音像。

“孟夫人。”

“公子说的是阿瑶罢?”鬓边早已染上霜花的女人,虽有些老态,却不掩眉眼中的精致。她掩唇,轻笑道:“我离开他早,怎知他如今是何模样。只是阿瑶,确实极似我。”

“听公子叙述,他应是进了金家。也好,也罢……这便是了却心事了。”

“我应是帮不上忙,还得谢过公子叫我知晓阿瑶后来过得如何。若是要寻人……啊对,公子瞧,那边的花,开得是不是极美?”

女人说完便匆匆忙忙离开,蓝曦臣在原地站着目送人离开。

少年尚名为“孟瑶”时,与孟夫人的仪态仍有几分相似。刻意端出的端庄得体,却带三分生涩,七分谨慎,竟像只小心翼翼的猫儿,稍有动静,便亮出獠牙。而人待他好时,又试探着,犹豫着,不愿将赤子之心托付。不剩真心,只留客套。

摇摇头叹了口气,又迈开步子,顺着人指的方向走。

“小公子,小公子……你跑慢些。”

约摸六七岁的小孩子转过头来,在诡艳花海中,瞪大眼睛看着他。

“小公子可曾见过一位男子……”

他又顿住了。深邃若海的眸中,激起了层叠波涛。

“……阿松。”

与金光瑶眉目极像的小男孩咯咯地笑了起来,眼睛弯成了月牙儿,踉踉跄跄地跑过来,扯着他衣角,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道:“蓝,蓝叔叔……”

蓝曦臣看着那个六岁夭折的孩子,虽说还小,却仍看得出愚钝。他想起自己也曾疑惑,那样聪颖的金光瑶,怎会有一个痴儿一般的孩子。

仔细端详几分,会觉出阿松面容还有几分秦愫的模样,眉眼温婉,清丽淡雅。思及此,心中若有细细密密的针扎,隐隐的锐痛。

“阿松,你爹呢?”

“我爹?我爹……”阿松思忖片刻,忽然撇了撇嘴,泪眼汪汪道,“我好久没见过我爹了,蓝叔叔,我好想他,我想我爹……”

小男孩哭得稀里哗啦,咿咿呀呀的不知说着些什么,只模糊听见句“我要去找我爹”便跑远了。

蓝曦臣叹罢,心道阿松毕竟是金光瑶的骨肉,便跟了上去。

他跟丢了。

阿松没过多久就跑得不见人影,他追着追着,来到了一处溪边。溪水潺潺,乍看清澈,只是深不见底。

不知为何,他想起了那人的眸子。他眸光似水,温柔澄澈,却始终叫人琢磨不透。

河畔一人负手而立,微侧身子背对着他,看不清脸。青丝在身后飞舞,于无边暗夜之中,带了几分鬼魅般的意味。

“苏公子。”

这次的人他太熟悉,所以只是低低唤了一声。

转过头来,见来人是他,冷冷扬唇:“泽芜君在此处,有何事?”

“苏公子,可曾见过金宗主?”

苏涉一怔,讥诮道,“怎么,泽芜君在宗主死前如此狠心,甚至亲手杀了结义兄弟,如今却又眼巴巴跑过来找?不是你要与他恩断义绝的?莫非什么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’,都是放屁?”

苏涉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,说话依旧不讨人喜,语罢便欲离开。蓝涣拦住人,默了默,无言。

苏涉未料他会拦住自己,微一皱眉,面上又浮出一个讽刺的笑:“泽芜君看来是有心要反驳,那在下便洗耳恭听。”

便还真就抱臂冷眼打量蓝曦臣,眼角眉梢都是寒意,面上若结了寒霜,心中想着宗主如何会落在这么个人手里。

性子唯唯诺诺的,还不分是非黑白——金光瑶为他做了那么多,这人跟瞎了似的硬是没看到。

虽说当初在蓝家总压他一头的是蓝忘机,他最记恨的也是蓝忘机,但蓝曦臣毕竟也是光彩夺目,又是蓝忘机的兄长,苏涉干脆一块记恨上了。

更别提蓝曦臣负了金光瑶一片苦心,此时他留下来听人解释,自觉是宽宏大量得很。

未料蓝涣摇了摇头,苦笑道:“不是为了辩解,苏公子说的皆是事实。”

是他杀了金光瑶,也是他执念深重,寻了过来。

是他咎由自取,是他自食恶果。

这是他应得的,报应。

“只是苏公子,人犯了错,便该有改正的机会罢?只有还有半分挽回余地,我便要试一试。”

苏涉挑眉,忽然走近,定定地看着他的眸子。

一泓清泉般,澄澈透明,好似真下定决心要将人寻回来。

苏涉低低地笑了两声,抬眸,眸中却尽是嘲讽。

“蓝涣,我看你是真的痴傻——泽芜君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,可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?”

“如今我便让你试试,要找的人近在咫尺,却无法触及。”

“谁说你想补偿,就可以给你机会补偿了?蓝曦臣,你欠他那么多,早就没资格谈什么挽回,也没资格见他了。”

“这条路上,没有指引的话,你是找不到他的。”

“补偿?我偏不如你的意。”

苏涉阴冷的声音在无边黑夜中显得有些阴郁森然,恶狠狠的,毫不留情。蓝涣怔了怔,面色不改,对他轻微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。

“——你去哪?”

苏涉叫住他。

蓝涣转头看了他一眼,勾唇轻笑,眸中似有三月春花:“公子不告诉我,我便自己去闯。将这地方全都找个遍,我也要带他回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苏涉默了默,垂下头。蓝涣兀自向前走,却听他忽然开口,声音闷闷的:“沿着溪,看到桥的话,便是快了。”

“多谢。”

蓝涣不知自己沿溪走了多久。

云雾愈发浓郁,重重青山隐入幕后,只露半分山尖,若那人于低垂帷帐之后唇边暗含的三分笑意。

他心中依然疑虑重重。只是一路寻来,再多忧虑也已淡去,唯一个念头愈发明晰——

他要带阿瑶回去。

云雾散去,溪两岸之间现出一座极高极陡的桥。

而他要找的人,就在桥对面。

金光瑶模样未改分毫,依旧风华绝代,绣着金星雪浪白牡丹家纹的宽大衣袍垂下,只是未戴软纱罗乌帽,如墨青丝倾泻于身后。眉间朱砂若血,双眸一弯,似皓月白霜,似一泓清泉悠悠流淌,似冰雪初融百花初绽。

好久不见。

蓝涣如此想着,未有分毫犹豫,走上脉络纵横的青石板桥,踏出第一步。

忘了多少年前,那个眉眼仍含稚嫩青涩的男孩第一次站在他面前。无论如何被欺负,面上都始终带着玲珑圆滑的笑容。

少年对他细致入微体贴温柔,只是未完全学会如何隐去锋芒,眸中还含了几分少年意气,凌云壮志孕育于胸。

那时他想,这孩子,该被人好好护着才对啊。

第二步。

三人结拜前,少年已有了后来八面玲珑的影子,嘴比抹了蜜糖还甜,总说得他心情舒畅。只是聂明玦总看不惯他那模样,出言训斥时便是他阻拦。

结拜时,举杯饮酒,他看着那人如画的眉目,饮下醇香无比的酒。

姑且,也算交杯酒了罢。

第三步。

他一路扶持,将人带上仙督之位。他看着那人惊世才华终于得以施展,那个令人疼惜的孩子,终于不用再担心他受尽欺侮。

少年走到了憧憬已久的位置,光芒万丈,风光无限。很快,又娶得良妻,得一子,日子美满幸福。

那人过得好,他便安心。只是大喜之日,十里红妆,太刺目。

第四步。

魏无羡将事情抖出来告知天下前,他便有了几分怀疑。只是与人相交多年,他自认是极了解的。又或者,不过是不愿相信,那人连他都要欺瞒。因此忘机跟他说时,他是有几分惶恐不安的。

多年碎片即将拼成,他已触及真相呼之欲出的獠牙,只稍一用力,残酷事实便会展现于眼前,伴随着淋漓鲜血。

可他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,道:“我信他。”

第五步。

当人来劫走他时,他便知晓,二人之间再无回转余地。他如何辩护都成了徒劳。他道不必再叫二哥时,三千痴缠,就已支离破碎。

只是劫走后的礼遇,又使他留存最后一丝念想。或是多年情分,始终放不下。因此那人说“从未想过要害你”时,他觉着死灰——复燃了。

可惜么,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句话,是否出自真心。

第六步。

阿瑶离开后,他想了许多。从前他总叹忘机痴,如今发觉,自己同样难逃此劫。有时他也会弹《问灵》,心中暗笑自己的痴,却仍一遍又一遍地寻那人。

直至最后一次,琴弦断于指尖,鲜血顺着古琴蜿蜒而下。他叹了口气,收起琴,再没碰过。

那一断,便也断了多年欢喜罢。

一步一执念。

两人之间,只剩咫尺之遥。

夜风比冬雪还凉,可那人盈盈笑眼,却比三月春花还暖。

他对着人伸出一只手,弯眸,柔声道。

“阿瑶,我很想你。我来接你回家了。”

还剩最后一步。

他只要迈出去,看着那人将手放入他掌心,就可以带着他回去了。日日夜夜,皆是如此期盼。他的欢喜终究放不下,眉间那点朱砂化入心尖,镌刻多年,或许——会是永远。

雨珠落下,在地上留下一片不大的水渍,悠悠漾开,又渗入泥里。紧随而下的雨珠从他脸上滚落,留下一片水痕,寒意沁骨。

他清醒了些。

带回去了,然后呢?

眼前是为天下唾弃之人,是他“大义灭亲”时,亲手杀死的人。分明是他送人来到这个地方的,又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,带他回去?

他要将他,带回云深不知处?那如何向叔父解释?与他隐于山林?那如何向天下人解释?

他心中不光有这个人,还有天下。

他终究是站在“正道”身后的。

风疾,树影婆娑摇落一地凄清。朦胧雨幕中,金光瑶青丝飞舞,带了几分诡艳。面容先是被遮掩得晦涩不清,旋即又仰起脸,像是看懂了他心中所想,笑得有些凄凉。脸上水痕,似是雨,又似是泪。

“回什么家?”

“二哥,我们……回不去了。”

少年唇一张一合,吐出再残忍不过的话语,面上却仍若桃花杨柳,春意盎然。

他抬手,触上蓝涣的脸。从指尖开始,化作碎片。

扬起三分笑意,他忽然凑近他,还带着笑痕的唇,轻轻地,擦过他的脸。又缓缓地,移到他唇边。

“二哥,再见。”

这一吻是那么轻,像花瓣擦过,像蝶羽拂过。少年在他耳侧唤了声,眸中还带三分狡黠,璀璨如星。

蓝涣抬手,想拽住他的衣袖。可少年骤然化作纷飞碎屑,他终究,只捉到了一片虚无。

指尖相错,咫尺天涯。

“前尘往事不可追,一成相思一层灰。来世化作采莲人,与君相逢横塘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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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哥。

阿瑶如何不知你用心良苦,临别前说你负我,也不过是气话。世间唯有二人不计较我出身,始终待我如一。

一是阿愫,一是二哥。

二哥一路寻来,见的是为数不多,未曾记恨阿瑶的人。如此便知,二哥心中的金光瑶,明静如初。

只是看尽了这些,却还是没有选我。罢,二哥璞玉浑金,高洁傲岸,怎会背离心中正道。

何苦让二哥为难?自己放手便是。

从此苍穹浩荡,天地宽广,再无瓜葛。

纠缠多年,终究缘尽于此。

“你有你的清欢渡,我有我的不归途。”

只是仍执拗地愿唤二哥,也仍有一不情之请。

想听二哥,再唤一声。

“阿瑶。”

执笔/苏云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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